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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7章 三更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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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有夫之婦,不打自招◎

這兩日,巡檢司內老關追查漕運司禦藥失竊的事。

本來按照薛放吩咐,並沒對外聲張。

不料那禦藥確實是宮內所需,因為水銀此物,若不妥善保存,容易消散不見,故而向來用特制的脂蠟封存,如此用起來也方便。

欽天監得到之後,即刻發現少了兩顆,立刻派人到了漕司。

然後就發現白四這兩日都沒有到,當然是最大嫌疑者。

老關見事情瞞不住了,當即告訴了薛放。

之前按照白四交代,查當日運藥到庫房之人,據說那人如今已經調出了京,去了南邊,而那天被白四灌醉了的看守倒是在,可惜一問三不知。

如今欽天監追究下來,薛放只得出面解釋。

畢竟白四算是廖小猷的人,他雖傻,卻並不是要害小猷,不能眼睜睜看他出事。

欽天監不敢自行判斷,到底報知了宮內。

幸而皇帝的心情不錯,聽了詳細來龍去脈,知道白四也是為了廖小猷勝出,便大度地既往不咎。

這才把此事平了。

其實小猷那邊兒清醒之後,卻也想起了白四,一直在問。

要是白四被治罪,小猷當然也不會安心。

如今總算被巡檢司放了出來,也算受了教訓,這才皆大歡喜。

不過另一處,卻顯然沒有這麽“其樂融融”了。

那就是原本被關入了禦史臺的顧蓧。

自從顧蓧進了禦史臺後,不管為什麽,都一言不發,而且她開始絕食。

起初三天裏,水米不進,禦史臺中自然驚心,畢竟顧蓧雖是宮內嚴命詳查之人,但身份也非等閑,如今見她竟一心絕食,若真死在禦史臺,他們當然要擔幹系。

趕忙把消息透了出去。

楊甯因為有孕在身,胎氣不穩,宣王下令不許叫人把外間的事擅自告訴,不然嚴懲。楊甯被勒令在王府養胎,暗中派人去打聽顧蓧的事,回來後只說還在審問,不提別的。

楊登卻知道了。

本來,楊登在得知顧蓧暗害楊儀之後,是想從此跟她了斷的。

誰知宮內竟將人帶去了南衙。

倘若一開始,是把顧蓧帶去巡檢司或者禦史臺等地方,楊登也不至於那麽情急。

畢竟巡檢司跟禦史臺,都是正經的衙門,他們要審問就審問,無非是公事公辦。

但是南衙雖然沾個“衙”字,實際上卻是比鬼門關更可怕的地方。

所以楊登才進宮向皇帝求情,雖然看似“藕斷絲連”,但他實在沒別的選擇。

他不是那種冷血絕情的性格,沒辦法看顧蓧進南衙而無動於衷。

雖說他先前已經決定跟顧蓧一刀兩斷。

顧蓧離開南衙的樣子,楊登看在眼裏。

說不難過是假的,別說是跟他同床共枕了那麽多年的女人,就算是一個陌生人,竟落在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手裏,經受那種非人折磨,也實叫人不忍。

本來楊登以為顧蓧去了禦史臺……事情大概有了緩和機會,也不用他管了。

誰知楊甯不能出頭,顧家也不出面,而禦史臺偏偏又叫人送信說顧蓧絕食。

楊登感覺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揪著他,讓他始終不能狠心了斷。

他去看了顧蓧。

短短數日,顧蓧已經形銷骨立,首如飛蓬。

先前禦史臺叫了一個婆子,好不容易灌了些米粥給她,卻又給她盡數吐了。

所以這會兒她蜷縮著身子窩在榻上,好像昏迷不醒。

楊登望著顧蓧的背影,茫然。

他有種恍惚不真之感。為什麽會讓他遇到顧蓧呢?

為什麽會有這種孽緣。

假如洛蝶不走就好了,也許他們現在仍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,他不會跟顧蓧有任何交際,顧蓧也不至於會謀害楊儀……如今卻鬧得無法收拾。

而他,好像是所有的罪魁禍首。

洛蝶的不告而別,杳無音信;顧蓧對楊儀的狠惡,不擇手段;而楊儀的死裏逃生,受盡委屈……似乎都是因為他。

楊登怔然看了顧蓧半晌,心情覆雜地喚道:“阿蓧。”

顧蓧沒有動,楊登又喚了兩聲,她才仿佛察覺。可僅僅是身子顫了顫,並無其他動作。

假如還有其他選擇,楊登真想立即離開,離的天涯海角那麽遙遠。

他不想讓自己如懸在半空一樣,難受的無可形容。

明明落到現在這個田地,是顧蓧自己的選擇,可楊登竟然比她還後悔,自責,難過。

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麽,沈默了會兒:“你是不是吃不慣這裏的東西?”

顧蓧仍是沒有動。

楊登道:“我從府裏帶了些來,你還是吃點兒吧。”他的腦中一片空白,又隔了會兒:“你難道不惦記甯兒嗎?你若是出了事,你叫甯兒怎麽是好?你總該顧忌她的身子,這幾日她總是腹疼……”

一提到楊甯,話自己就說了出來,而這個卻也是歪打正著了。

顧蓧果然有所觸動:“你沒有、去看甯兒嗎?”聲音很輕,有氣無力。

楊登道:“我去過一次,再去,王府的人只說她不舒服,不想見人……我就見不著她了。”

顧蓧慢慢地坐了起來,剛要轉身,她遲疑地看著自己的手。

手指甲上都是灰,手背上也沾著些汙垢,原本的蔻丹都殘了,指甲也劈亂了,長長短短,狗啃的一樣難看。

顧蓧呆住,心裏突然想起在南衙的種種不堪。

一旦想起那種比死還可怕的折磨,她的身體又開始按捺不住地發抖。顧蓧閉上雙眼,隱忍地低呼:“你走,你走,我不想見你!”

楊登嘆息道:“都這會兒了,你何必跟我賭氣?”

“我沒有,”顧蓧舉手抱著頭,想把自己藏起來似的,啞聲道:“我不想你看到這麽汙糟不堪的我。你走吧。”

若是以前,楊登自然會安撫幾句,但是現在他並沒有那個虛與委蛇的心思。

低下頭望著面前放著的飯盒,楊登小聲道:“飯菜在這裏,你好歹吃些吧,就算,看在甯兒的面上。”

說完後,楊登退後了一步。

眼睛望著監牢裏的顧蓧,他覺著被關在裏頭的那個人,是自己。

不出幾日,就在皇帝下旨封了廖小猷為虎威將軍之後,顧蓧被從禦史臺放了出來。

顧蓧並沒有回楊家,而是回到了顧家。

楊登聽說消息,卻並沒有去探望。

整個京城內,因為先前廖小猷跟鄂極國的人打擂臺的事,議論紛紛,反而把紫敏失蹤的事情給壓下去了。

沒多少人關註此事。也沒有人談論和在意顧二奶奶出禦史臺的消息。

除了薛放。

薛放在聽說顧蓧開釋之後,驚訝而不解。

這日,有個人來到巡檢司,給他解開了心中疑惑。

此人正是藺汀蘭。

藺汀蘭來巡檢司,是有些壓力的,從進門開始,小公爺就十分警惕地四看,就仿佛隨時會有一只老虎沖出來,對他不利。

事實上,就算真是老虎,他也未必如此恐懼,他怕的……是那看似可愛的兩只狗子。

幸虧豆子如今跟著斧頭在崇文街,而那只黃狗,則在俞星臣那裏。

薛放立刻把他叫到屋內:“你來的正好,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?”

藺汀蘭道:“顧二奶奶?”

薛放揉了揉下頜:“禦史臺的人說,查出那擄走小郡主的跟她無關?他們為何這麽判斷?”

“你問對人了,”小公爺回答:“因為……有人找到了紫敏的蹤跡,斷定她無礙,那顧蓧自然就無罪釋放了。”

薛放微微錯愕,卻不出聲。

藺汀蘭盯著他:“你怎麽不問是誰找到了小郡主?”

薛放撇了撇唇:“是顧家的人?”

藺汀蘭一笑:“漕運司的眼線多的是,要找人原本不難,但這件事,出頭的並非顧家。而是一個你想象不到的人。”

這讓薛放很是好奇:“是誰?”

此時藺汀蘭轉頭,看向外間。

正俞星臣跟葛靜從院外走過,還好他並未帶狗。

薛放望著那一閃而過的兩道影子,心中咯噔了聲,卻故意道:“難道是葛副隊?”

藺汀蘭一下便看穿他的心意:“你不相信是另一個人?”

薛放站了起身:“真的是他?”

為什麽會是俞星臣!

藺汀蘭道:“我也想知道為何,但確實是他。”

昨日俞星臣跟端王入宮,稟報說已經追蹤到小郡主紫敏的蹤跡,原來此刻紫敏竟是在汐州,而且安然無恙。

皇帝詢問她去汐州做何,是誰察覺的。

俞星臣只說並不知郡主的目的所在,而發現郡主蹤跡的,是端王殿下所派之人,還說不日就會將紫敏安然帶回。

端王則趁機給顧蓧求情,只說她也是被蒙在鼓裏,同是受害之人,如今小郡主無礙,自然也不必為難顧二奶奶,不如息事寧人。

俞星臣也是這個意思。

皇帝看他們兩人一致口吻,終於開恩特赦。

藺汀蘭是最早得知消息的。

而對於俞星臣跟端王為顧蓧求情的事,皇帝也自有一番見解。

皇帝認為端王這是在向宣王殿下示好,以顯得手足友愛。

“他自以為這麽做,就仁慈寬厚了?”可皇帝顯然不肯接受端王的這份“好意”,甚至評頭論足地批駁:“仁慈寬厚那是對好人而言,若對於惡徒,便要用非常手段,豈不聞以德報德,以怨報怨。”

可說起來,端王也不像是個愛管這種閑事的,除非、有人攛掇他。

這個所謂的“有人”,特指俞星臣。

畢竟端王這一陣子,最相信的就是這位王府咨政俞大人了。

藺汀蘭看薛放眼中透出驚疑之色,便道:“雖然不知俞巡檢為何如此,但……你也不用過於氣惱,據我所知,她不能再興風作浪了。”

“你怎知道?”

藺汀蘭面上掠過一絲漠然跟嫌惡:“她到底是個貴婦,而南衙的那些閹貨,最喜歡折辱這種人了,受了那種羞辱……豈不聞之前在禦史臺她幾乎絕食而死,哼,看著吧。”

薛放搖頭:“我在意的不是這個。”

“你是說俞星臣?”

薛放也不屑一顧地:“他還說跟楊甯沒什麽?不然怎麽會冒險把端王拉下水,也要救那婦人?我要問問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。”

藺汀蘭的唇一牽:“你就要啟程離京了,還這麽忙?或者你想……”

薛放等他開口。

藺汀蘭道:“你想在離京前,把危害到楊儀的這些人都除掉不成?”

薛放否認:“那卻不至於,若都除掉了,豈不是省了你的事,有的事情你幹比我幹容易。”

“你指的是那些臟事。你真會打算盤。”藺汀蘭哼了聲,悻悻然。

薛放笑的和氣:“什麽叫臟事,烏鴉別嫌豬黑,你不是其中熟手麽?嫌棄什麽。”

藺汀蘭欲言又止,警告他:“你最好謹慎些、別漏出去,不然……”

薛放卻嘆道:“你有功夫擔心我洩密,還是多操心操心你們公主府的那位吧。”

藺汀蘭的臉色也變了:“夜蘭?”

薛放轉身,撩了撩花架上自己那盆素蘭:“他應該知道你的事吧,昨兒楊儀還去過公主府,不知為什麽最近她很忙,我幾乎都看不到她人。”自言自語般提了這句,薛放不太高興:“她明明知道我這兩天就要啟程了,反而忙的每天不著家。”

近來,楊儀要麽是在宮內當差,得閑就在崇文街看著小猷,還去過夏府一趟,甚至南外城也去過、為看望付逍一家子的情形如何。

除了這些,昨兒又添了公主府一位藺夜蘭。

對於楊儀去別的地方,薛放倒是沒什麽話可說,可想到她去見藺夜蘭,夜蘭還曾經想要她殺了他,何況還有個陰晴不定的永慶公主,簡直叫人不放心。

說到這個,薛放想起一事,他問藺汀蘭:“藺夜蘭說,讓楊儀殺了他,你就會斷了對她的念想,可有此事?是什麽道理?”

藺汀蘭頓了頓:“這恐怕是他一相情願的想法,不過……”

“不過怎麽?”

他們是雙生子,從在母胎之中,便互相感應。等到降生,亦是如此。

有時候藺夜蘭不舒服,藺汀蘭也會心煩氣躁,藺汀蘭在外受了傷,藺夜蘭的病就更重些。

往細裏說,兩個人的喜怒哀樂,幾乎都有所感應。

而藺夜蘭的意思是,假如楊儀動手殺他,藺夜蘭自然而然,會生出對楊儀的抵觸之意。

而這種生命毀於她手的天生敬畏憎惡感,藺汀蘭一定會感應到。

以後就算夜蘭不在,藺汀蘭心中對於楊儀那種抵觸不適之感,也依舊會在,必定會吞噬他對她的愛意。

這是藺夜蘭的打算。

藺汀蘭離開之時,薛放送出院門。

正打算叫屠竹去找楊儀,看看她在哪裏,就見俞星臣緩緩向外走去。

薛放正要找他:“俞巡檢。”

俞星臣腳步頓住:“小侯爺有事?”

“有,”薛放走到他跟前,上下一打量:“看你的樣子,也不像是要舊情覆熾的,為什麽還裏裏外外,大獻殷勤?”

俞星臣臉色陡變,狐疑地盯著他:“你……”

“今時不同往日,人家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,俞巡檢還巴巴地倒貼上去,有意思麽?”薛放冷笑道:“該是你的機會你不肯抓住,如今她已是有夫之婦,你還想怎麽樣?”

俞星臣雪著臉:“你、你……你知道了?!”

薛放哼道:“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,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。這個道理不用我教給俞巡檢吧。”

俞星臣閉上雙眼,心中大亂,竟顫聲道:“是、她跟你說的?”

薛放略覺奇怪:“她?你說楊甯?為什麽要是她跟我說?”

“楊……她?不是她……”俞星臣語無倫次,腦中一陣混沌,竟給繞的一時無法轉動,只顧直直地看了會兒薛放:“你剛才……”

薛放覺著他的反應很古怪:“剛才怎麽?”

俞星臣意識到自己的腦筋這會兒不靈光,忙緊緊地閉了嘴。

薛放卻喝道:“你少跟我顧左右而言他,你說,為什麽要救顧蓧?難道不是為了討楊甯歡心?”

“叮”地一聲響,好像重新魂歸於體。

俞星臣深深吸氣:原來他說的是這個。

同時俞巡檢心想,原來做賊心虛,不打自招,竟是這種感覺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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